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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双玄】刎颈(十一)

#双玄重生之后的故事# 
 
 第十一章 画船灯火层寮月


待师无渡寥寥数语说明来意,贺玄微微颔首,面色波澜不惊,道:“这些日子,麻烦水师大人了。”

师青玄叹了口气。其实这些时日里,他们两个的关系颇为微妙。


生前之时,他们亦几多矛盾,不欢而散。待阔别数载,旧友重逢,师青玄没了生前的苦衷,自然也没有道理再拒其人于千里之外。

而那些晦暗不明的记忆,就像掉落在黑匣子里的银液,脆弱又顽固,如此之柔韧,在时间的夹道里跻身而过,抵不住四下里汹涌的黑暗,沉没下去,或陡然一亮。有时候心中一刹那浮现少年走岔而畸形的感情,那月夜下的喃喃喋喋,少年脆弱而紧闭的双眼,在清风虫鸣间颤抖着的眼睫,他死寂的心灵会忽而大恸。却又按捺下去,摇摇头拂扫忘却。

他们两个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——在他地狱深处的嚎哭、死生不卒的挣扎,他泣尽继之以血之后,多少纷乱言笑过去了,贺玄却只字未提,他亦欣然忘却。

百年间独独沉寂一个孤寂灵魂。


师青玄想,果然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。


 他真情愿他什么也不要知道。

他们默契一般只字未提,重修旧好,恍然又回到多少年前林间月下一壶酒对酌之时。只是不知为何,他总觉得多了一份疏远。


这是兄长访后的第六日,他正坐在南方一处庭院里,竹影婆娑,时值日暮。他在石案上铺开一张宣纸,研了墨准备练字。几个青枣身上滚着清亮的水珠,由贺玄盛装入碟,放在他的手边。 

“这么久不回仙京,真的不要紧么?”师青玄终于忍不住问了。

贺玄淡淡道:“无碍,并无大事。我化了个分身在仙京,处理信徒祈愿足矣。” 

师青玄轻笑道:“那真是劳烦风师大人了。”

贺玄依旧神色不改,只是轻轻挑眉疑道:“留你一人偏居西北黄风,想想也过意不去。” 

说来确实很奇怪,师青玄府上除了他自己以外,连其他鬼魂的影儿也没有。

“没事的,我也不常回去,只是留个退路罢了。”师青玄道,“况且习惯冷寂了,久了便也自得其乐。”

贺玄像是听到了什么奇话,眼睛倏忽间睁了大,似想到了一些事情,手指猛地蜷曲一番。师青玄见此细微,还来不及细想,提笔的手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,十指连心,倒抽一口凉气。他眨了眨眼,把欲落未落的眼泪缩了回去,再睁开时宣纸上已然落下一滴墨。

那上面写的一句竟然是,曾经沧海难为水。

……

在无数吟风弄月,无边风雅的光影之间,时光悄然流过。好像灾难未曾接踵,妄念未曾脱缰。他们言笑晏晏,眉目如画,一切都是最宁静的样子,碧波荡漾。

他们乘着小船荡到了江心,两边江岸人家的灯火熊熊煜煜,一路艳烧,投映在荡漾的江波之上,如梦如幻。那些微小的信仰便如此一日日千江汇海,一日日聚沙成塔,不知哪一家的落叶落入哪一家的眼底,埋没了多少细微的不可说。

师青玄仰面躺在舟船上,突然想到了什么,所见不知与哪一段缱绻疏狂的记忆重合,搜寻记忆拣出一首残破不堪的歌谣,官话并不太清楚,反复反复地唱,左右只记得两句话。

然后他听到了一曲箫声。当真可谓如怨如慕,如泣如诉。他闭了嘴,默默听闻。

待到终了,他才小心翼翼地问:“贺兄,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?”

“《流水》。”

  
 长空万古,天上星辰璀璨,脉脉星河低垂,唾手可得一般。师青玄闭上眼睛,他明明已经死去了,却依旧能听见心跳动的声音——他刚刚有一瞬间错觉,贺玄吹奏得那么伤心,实在是不像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。倒像是把犹如石子一样的艰涩记忆反复在心尖磨刻划血,欲说不可说的千言万语盘亘已久,才能有的感情。

他看见了往世之时、地风二师协同下凡、看见的多少千山月下霜雪,万家灯火辉煌。

——那时他举杯恣意,笑问明兄怎么不喝酒。


他会记得吗?


他一定不记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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